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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叹 作者/王祖文

又一次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返回了乡村。老人年迈,我不能不回去帮助秋收。 家乡尽管在夏季遭受过冰雹袭击,但是庄稼的收成不错,又是一个丰收年。

沉在乡村里,让我有条件捕捉到一些乡村的故事与细节,撞击着我的心扉感叹不已。 我的户家二奶76岁了,每天上山下沟刨的卖野扁豆根。有一次,走错了路,走到邻村看见远处的火车站建筑才知道走错了。她的女儿知道后非常操心母亲的安全,但知道母亲性格的倔强,不敢说母亲,便给远在延安居住的哥哥告诉了这件事,当哥哥的就用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,问母亲:"你干啥了?"母亲回答:"闲着哩。""你不是刨野扁豆根呢吗?""谁家儿子瞎说呢?""我在手机上看到你刨呢?""没有,没有的事!"其实,76岁的二奶今年刨的卖了1500元。乡村的一些土地由于没人种植了,一些小路雨水长期冲刷后断了,有的地面上时不时会形成一些窟窿,安全的风险随时存在。去年本村一位壮后生干活跌在沟渠里丢失了生命。如此年迈的二奶干这活实在让人叹息不已。

刨野扁豆根成了乡村的一种挣钱方式。最多的有挣到5000多元的,连一些石匠也加入了刨野扁豆根的行列。乡民们用这种方式挣钱,出乎我的预料。 我的邻居户家二哥是一位胯部腿部有问题的农民,骨头与骨头之间出现接口松动问题,需要手术费用6万元左右。他本身是个贫困户,即使国家报销过之后,他连自费的钱也拿不出来。就这样一年一年拖到了现在。前些年城里有爱心人士说准备帮他动手术,但是,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不了了之。我路过他收秋的地头,问他这个问题,他说现在即使真的有人帮助他动手术,他也不能动手术,一住院,整个农活就误下了,庄稼都收割不回来了。他问我:"兄弟,你怎么干活连我这个残疾人都不如?"我说:"整天坐办公室,是不如了。""兄弟,你看看受苦人多辛苦!我早上5点多都到山地里开始干活了,到9点,已经刨下6包洋芋,而且送家里了"。一个残疾农民走起路来一撇一撇,画弧似的,却是如此的辛苦,实在让我感慨不已。 我看望自己的89岁的三爷,去了两次都没有见到,说是上山收秋去了。去了第三次终于见到他了,他正坐在家里用很细的柳条编一只小圆筐。我问:"吃饭没有?""吃了,自己一个人的饭好做,吃了面。""秋收怎么样了?""我一个人还种谷子,还没收了。庄稼不多,自己一个人能收割回来。"89岁的老人,自己做饭,自己种植,自己收秋,稍一有空,自己上山割柳条回家编织。这种生活状态,城市里的同龄人有几人啊!

院落里来了一位76岁的叫杜芳珍的老人,他腿脚也明显不方便了。一个人独立生活。他说,他从山地里釆摘下300多斤果子,自己腿不行,从山上往下运这果子,摔了几跤,回家后,一次性用独轮车推到10里之外的地方出卖,到了目的地后,人已经几乎没有一点力气,半天蹲下都站不起来,最后卖了76元,他说感觉高兴着呢!

我的父亲已经75岁。今年患了脑梗,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。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母亲身上。母亲是一位一辈子生活节俭的人,年龄越大了,生活的贪图却越强了。春天的时候,我千叮咛万嘱咐,让不要种地了。结果嘴上答应了,背着我们后人又种了不少。我回来探亲才知道,仅洋芋种的能刨30包,庄稼都种在陡坡陡洼上。她每天5点多到地里一个人开始劳作了。看到她辛苦的劳作与飘扬的白发,我的眼睛里时不时心疼的泛出泪花。说,说不下,管,管不下。面对这种好强争气的老人,只能尽己所能能帮一把算一把。 乡村的老人们的勤劳是长期的,共同的。村里有一位79岁的乡婆晚上3点起来就到4里远的山沟里拾生火柴去了。她的在外生活的儿女们如果知道了,不知会操心成什么样子呢。 乡村的劳动生活是陀螺式的,只要匍匐在这块土地上,一旦旋转起来,他们如太阳月亮一样满年四季不停地旋转。看到他们的忙碌,他们的勤劳,他们的辛苦。我往往一个人会傻楞楞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我不知道该怎么说。别的乡民的生活离自己较远,感受不是刻骨铭心。尤其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山地里挡都挡不住劳动的场景。我几乎连叹息都不会发出了。能发出的唯有的是自己的眼泪。这眼泪伴随着我滴答到千里之外的都市。